大师经典重读 | 城市意象

宇宙之颠

《城市意象》（图1）是凯文林奇（图2）任教于麻省理工学院建筑学院期间的城市规划著作，它写于1959年。彼时的美国在战后经济复苏的驱动下，城市大规模重建与更新。这也让人们意识到，城市也需要形态尺度的设计。在林奇自己看来，无论是柯布西耶的光辉城市，还是赖特的广亩城市（图3），似乎都建立一个相对系统的理论去帮助建筑师、规划师们去认知并改造整座城市（即当下的城市设计）。二者都是以一个自上而下的方式，从时代背景和技术条件出发，试图为城市提出一种“理想”的模型。而城市意象的写作，正是为了解决这一问题。





图1 《城市意象》英文原版封面及译本封面


图2 凯文林奇


图3 广亩城市
（注：比起勒柯布西耶的设想，赖特替代传统城市的观点要激进得多。但是“广亩城市”并没有像“城市美化”和“田园城市”形成思潮。赖特分散化的美国城市观及其“广亩城市”的设想，曾经引来一片嘲笑声，但随着中产阶级家庭以及越来越多的蓝领阶层家庭迁往郊区，赖特的这种观念逐步变成了现实。所有战后建设的“阳光地带”的城市都遵循了蔓延开来的“广亩”模式而不是叠加起来的“光明”模式。但是，赖特有一个预测的确是错误的——城市并没有消失。即使大都市区按照“广亩城市”的远景蔓延开来，大多数的城市中心还在增长。）

在书的扉页上有这样一段话——“城市如同建筑，是一种空间的结构，只是尺度更巨大，需要用更长的时间过程去感知。城市设计可以说是一种时间的艺术…很显然，不同的条件下，对于不同的人群，城市设计的规律有可能被倒置、打断、甚至是彻底废弃。”从这段话中，可以得到三个信息：一是城市是可感知的，感知的主体（或产生经验的对象）是城市空间结构；二是人在环境-行为的互动研究中扮演着十分重要的角色，他们作为“个体的人”或具有“一定共性的群体人”对物质空间的认知会影响城市的决策与发展；三是城市意象可以作为城市设计的一种方法。

在《城市意象》一书中，凯文林奇聚焦了两个问题：①What？城市意象指什么？②How? 如何将城市意象与城市设计以及具体实践结合起来。作者首先对环境印象的特征进行深入分析，再以美国的三个城市（波士顿、泽西城和洛杉矶）为分析载体，提出了本书最重要的观点——城市意象是由道路、边界、区域、节点和标志物五大元素构成的，最后，凯文林奇将理论与实践勾连，对如何改变城市形式，提高城市设计品质进行阐述与解读。全书分为五章，其中第三章（城市意象及其元素）是最重要的章节，也是对此后的城市规划产生重要影响的章节。

What？城市意象指什么？
1.

在讨论城市意象之前，需要明晰环境印象的定义与特征（表1）。环境印象是“人-环境”二元之间双向映射的产物，环境表达了本身的特征和关系，人根据自己的主观感受与目的进行选择、组织、综合后，再赋予物以一定的文化、社会意义，从而建立印象。值得说明的是，与拉波波特在《建成环境的意义》一书中对于意象感知的讨论相比，凯文林奇笔下的“环境”一词更倾向于聚焦城市实体环境（Physical Environment）。


表1 环境印象的特征
（根据书中表述总结绘制）

举个简单的例子，出入口处的门（图4、图5、图6）的三重特征分别是：门是一个独立的实体；门与人构成了内外的空间关系；门提供了进出空间的意义，三者是不可分割的。



图4 具备空间实体（梯形空间）的门


图5 门的空间界面界定了内外



图6 门口处的人赋予门以进出的空间意义

除了可识别性以外，凯文林奇还强调了城市空间的可意象性（抽象化城市的直觉，由城市的特点唤起脑海中的强烈图像），这也是城市设计的核心问题之一。他认为，一个可意象性的城市，是有一定形状、特征的，亦是一个由各具特征的局部直接拼贴且连续统一的城市，它能够在任何时候都被人理解和感知。

在阐述了可意象性与可识别性后，凯文林奇提出了城市意象的五要素（图7）——节点、标志物、道路、边界、区域，通过对生活在三座美国城市的居民的采访与城市认知地图的绘制（图8、图9）进行了分析概括（表2），从实际和理论两个方面深入地探讨了“城市五要素”，并详细说明了各自的定义、特征（表3）。


图7 城市意象五要素



图8 波士顿认知地图1


图9 波士顿认知地图2


表2 波士顿、泽西城和洛杉矶的城市形态与意象
（根据书中表述总结绘制）


表3 城市意象五要素的定义和内容
（根据书中表述总结绘制）

How? 如何将城市意象与城市设计以及具体实践结合起来
2.

（1）一座具备可意象性的城市的设计方式

设计方式的核心在于优化每一个城市意象要素以及要素之间的组合。不同要素组合是相互作用与影响的，在它们融合、矛盾、冲突、接纳的过程中，城市意象逐步建构并凸显。而优化方向与方式是基于人们对于好的城市的认知（表4）。


表4 基于城市意象的城市设计方式
（根据书中表述总结绘制）

总的来说，城市设计的重点在于如何从模糊混乱中提炼出潜在的结构和个性（structure and identity），对城市进行统一且连续的“视觉规划”，其大致可以分为三个步骤：一是对城市居民进行采访并提取出人们的“共同想象”、关键的城市意象要素以及城市认知中存在的问题；二是通过丰富道路层次、细化分区规定、控制节点尺度、评估单体建筑等方式织补与加强“共同想象”中的意象要素，并绘制出认知地图（图10）；三是充分结合“自上而下”的学者路线与“自下而上”的公众路线，不断更新与完善城市设计方案。



图10 Kevin Lynch Map
（注：解读“城市意象”的重要工具之一就是认知地图，它是由认知过程构成的，在这些过程中，人们能够认识、编码、储存、提取和处理关于他们空间环境的属性的信息。）

延伸思考
3.

在林奇看来，城市设计应该从动线开始，逐步完善到其他的元素。也正因为林奇，轴线（Axis）、片区（Zones）和节点（Nodes）等词汇已经完完全全的渗透到今天全球的城市设计实践中。而我国的城市设计实践尤其受到城市意象潜移默化的影响——大多数的城市规划设计项目中的“几片区、几轴、几节点”（图11），似乎都可以追溯到凯文林奇这本薄薄的册子。



图11 北京副中心的空间结构图
（注：可以清楚的看到轴线、节点、片区这些语言）


在书的最后，凯文林奇已经认识到了，对于城市形态要素的认识，只是理解城市设计最为基础的一个步骤。城市如此复杂，绝非五个元素就可以简单概括的。所以，在后续的研究中，很多学者认为，城市意象的形成不仅在于城市物质空间的感受，很大一部分还在于真实、具体、感性的城市生活中。

仙人板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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